因于午后薄饮 乘醺登榻蒙衣偃卧忽见女来授以佩刀引手

因于午后薄饮 [66] ，乘醺登榻，蒙衣偃卧。忽见女来，授以佩刀，引手去。至一院宇，方阖门语，闻有人掿石挝门 [67] 。女惊曰：“仇人至矣！”杨启户骤出，见一人赤帽青衣 [68] ，蝟毛绕喙 [69] 。怒咄之。隶横目相仇 [70] ，言词凶谩 [71] 。杨大怒，奔之。隶捉石以投，骤如急雨，中杨腕，不能握刃。方危急所，遥见一人，腰矢野射 [72] ，审视之，王生也。大号乞救。王生张弓急至，射之中股，再射之，殪 [73] 。杨喜感谢。王问故，具告之 [74] 。王自喜前罪可赎，遂与共入女室。女战惕羞缩，遥立不作一语。案上有小刀，长仅尺馀，而装以金玉，出诸匣，光芒鉴影。王叹赞不释手。与杨略话，见女惭惧可怜，乃出，分手去。杨亦自归，越墙而仆，于是惊寤，听村鸡已乱鸣矣。觉腕中痛甚，晓而视之，则皮肉赤肿。亭午，王生来，便言夜梦之奇。杨曰：“未梦射否？”王怪其先知，杨出手示之，且告以故。王忆梦中颜色，恨不真见，自幸有功于女，复请先容 [75] 。夜间，女来称谢。杨归功王生，遂达诚恳。女曰：“将伯之助 [76] ，义不敢忘。然彼赳赳 [77] ，妾实畏之。”既而曰：“彼爱妾佩刀。刀实妾父出使粤中 [78] ，百金购之，妾爱而有之，缠以金丝，瓣以明珠。大人怜妾夭亡，用以殉葬。今愿割爱相赠 [79] ，见刀如见妾也。”次日，杨致此意，王大悦。至夜，女果携刀来，曰：“嘱伊珍重，此非中华物也 [80] 。”由是往来如初。[66] 薄饮：喝了少量的酒。掿（nuò）石挝（zhuā）门：拿起石头砸门。掿，握持。挝，击。

[68] 赤帽青衣：旧时官府衙役的装束。蝟（wèi）毛绕喙（huì）：嘴边长满刺猬毛般的硬须。蝟毛，胡须粗硬开张的样子。蝟，同“猬”。喙，嘴。

[70] 横目：立起眼睛，发怒、仇视的样子。凶谩：凶横狂妄。谩，言词傲慢。

[72] 腰矢野射：腰佩弓箭，在野外打猎。殪（yì）：死。

[74] 具：全部。先容：事先介绍。